干爹_168
  护士在屋内走动,行动路线和脚步声规矩,仿佛每天走过千百遍,看过无数次这样亲人弥留告别的场面。护士在身后提醒:“你不要哭啊,眼泪容易带出细菌。”

  孟小北用力咬着嘴唇,强迫自己不哭出声音,后退几步,不让瓢泼如雨的眼泪落到他爸爸身上。

  房间里突然暗下来,灯火飘摇,起风了。

  icu重症室里是不应该刮风的。

  但是,孟小北那夜绝对感觉到头顶身边刮起阵风。他直立着,身体被风一打就透了,像薄薄的纸片,一百二十多斤的体重都没有了。风从他耳边吹过,盘旋,耳畔恍惚有阵阵脚步。这可能是他爸有话想对他说,嘴上却已经说不出来,只能灵魂交流。

  孟小北看到他爸爸眼皮微微动了一下。

  孟建民两枚眼角都流出眼泪,现出两行湿润痕迹。

  小北哽咽着说:“爸,天还没亮,少棠说他凌晨时就能赶过来。”

  “爸,您再等一等少棠,可以吗。”

  “爸爸,对不起。”

  孟小北认为,他爸爸绝对是听到他说话,听到他恸哭认错。

  孟建民给了他回应,胸膛明显起落,勃动。每一次的呼吸,都十分艰辛、沉重,努力地支撑和拖延生命。

  中途曾经心跳停止大约三分钟,孟小北都快要崩溃,觉着没有希望了,他要独自送走他的爸爸,一个人承担一生无法摆脱的痛苦愧疚。医生护士围过来检查,已经准备宣布死亡。然而这时,孟小北看到仪器上那条线又跳了。

  大夫说,这人原本只能维持一两个小时,坚持不到多久。

  护士都很奇怪,怎么这样了,怎么还没有停止呢。

  凌晨时,孟建民又开始呼吸,撑得十分艰难,仿佛就是心事未了,舍不得走,也知道这个时辰是不应该走的。他儿子现在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多么的可怜,怎么能撇下儿子一个人、让儿子孤苦伶仃无人照顾?无论如何也要等来一个能托付的人。

  眼角再次流出眼泪。孟小北永远都忘不了那样场面,他爸爸眼角有大颗大颗泪珠滚落。

  ……

  少棠到达医院之后,向主刀大夫问明情况,为他嫂子交付了手术押金,办好一应手续。少棠叮嘱大夫,不要告诉我嫂子实情,两口子患难夫妻多年恩爱,就说我大哥还在抢救,人还在。

  少棠是最后一个见孟建民的人。他站在他大哥床前,垂手直立,孟建民脸颊瘦削却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