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灶房烧洗澡水的丫头 上
��耗尽了。她明白这事尹韵在搞鬼,但又有什么法子。上一次,她无意赶上了一场别人在议论尹韵长短的场子,虽然她没讲任何说长道短的话,但却被尹韵撞上,由而被怀恨。她不怕去伺候人,不过换个差事,但尹韵说是个瘫了的男人啊,而她是个女孩子。吃喝好伺候,拉撒若也有她来,岂不羞人。

  无论多么不情愿都得去,主子的意思是不可以违背的。在理学渐成道德藩篱的东黎,主子就是天,就是太一神,能让你生,亦能让你万劫不复的死。据青芸从六少爷那里听说东黎律书里规定“奴婢贱民,律比畜产”、“婢产子同马生驹,生产蕃息同属主家”。其实,就算不听那律书里的话,仝桶也完全知道自己这等人的身份,私奴婢在主家看来是不用礼仪考量的,理学次圣方夫子说“礼不下贱民”。听主子的话,让生则生,让死则死,忠心不二,是奴婢从小受到的教育,是刻在他们灵魂上的神魂烙印。

  仝桶收拾好小包裹,行经数条道路,走到西角门,果然有一辆驮马拉的通幌车在等着。仝桶听说,驮马是一种没有奔逸血脉的驮兽,只适合拉车、干农活,做长途奔袭骑乘需有奔逸血脉的驮兽,独角牛尾白身的孛马就是骑乘。奔逸血脉在骑乘身上也有浓有稀有薄,它决定骑兽的速度,在宜阳城贵族以所骑孛马的奔逸血脉浓厚程度来标榜自己的身份门第。马车前车辕上坐着虬髯满面的马夫,看到仝桶惊愕的看了一下,又偷偷的深看了一眼仝桶那被胎记占满了的左脸,颇为不自然的说道:“请问你是仝桶姑娘吗?”仝桶点头称是。马夫连忙打开车帘子,把仝桶让进车厢坐下,便吆喝着驱马而前行。

  通幌车车厢在这临夏时节很是闷,不过比之水房里的灶火相差有云泥之别。通幌车在普通民众来看已很高贵。因为风黎国朝廷规定,车是按官员品级、家族门第来定标准的,但是在这偏远小城谁又管谁僭越与否,百姓那里知道这些,仝桶当然也不知道。华府丫头出门都是坐这种车子,仝桶出门虽少,但也不是第一次坐。她听说府里的太太奶奶们出门坐的不是这种车,而是一种在其间可以坐卧休息温凉辒车。

  仝桶隔着车厢里的纱向外看,午后的街道空旷,天上的太阳很大,炙烤着这座石头城的城池街道。听人说这座城市已经建城数千年了,要比东黎的宗主过大郑还要久远。城池管辖方圆数百里的大小城镇,但宜阳城外的那些城镇是什么样子,就不是仝桶所能知道的了。她听说宜阳城外的山上有凶猛的野兽,有的凶禽可双爪抓着牯牛展翅飞向云霄,有的走兽可以跺脚使山野动荡,人在它们面前犹如苍鹰对小鸡。马蹄嗒嗒作响,车轱辘咕咕噜噜转动,仝桶杂念如一团解不开的针线在紧紧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