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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下來攥在手裡捧在心口。她的鼻子里嗅到自己親手洗過的乾淨衣服的氣味。他的每件衣服都是自己洗的,原來在接吻擁抱之前,他便已經把她穿在身上了。

  陷入戀愛才知道戀愛磨人,一個字一個句尾都要琢磨到半夜。亨利真誠熱烈,出任務時給她寫大篇大篇的纏綿情書。鋼筆寫的英文飛舞得像是要從紙上逃脫,偶爾的中文字卻像是初學寫字的小童。水水不識字,讀不懂信,只能捧在懷裡感受他的體溫。再見面時纏著要他逐字解釋,幾封信下來,在學會漢字前竟然先學會了讀英文。

  水水躺在床上,麻木地感覺身上人笨拙的親吻。光治脖子上戴著塊玉珮,不論是第一次還是每一次,他壓在她身上時那塊玉珮都會搖晃著打在她鼻子上,水水晃著臉想把那塊係著紅繩的石頭甩開,表情一豐富便顯得面目猙獰。光治未曾發覺,自顧自啃咬著她的乳。又是一個背井離鄉的男兒,在異國他鄉可憐女子的乳房上尋找失落的母國。水水手指抓握進光治的髮絲,想起第一次失身時她還想流上幾滴淚紀念逝去的少女時光,卻被男人濕濕的舌頭分了神。淚應當是痛苦的時候流下,這種時候她卻並不痛苦,於是正是這份不痛苦讓她痛苦起來。

  「我要進去了。痛就告訴我。」

  象征性的通知關懷,像是搶劫霸王餐之后誇獎老闆娘廚藝高超。水水知道此刻自己應當擺出被恩客關懷的感激神色,五官卻像是被拉扯消失似的不聽使喚。被進入時並沒有什麼痛感,不如說從第一次起便沒有過。放棄掙扎的死魚,大約連身體也是不會痛的。

  光治抱著她自顧自動作,水水卻像是意識抽離,盯著船篷上的霉斑,腦子裡背起了新學的日文單句。從來都是賣身的和賣貨的最勤勉,英軍占時便學英語,日軍占時便背日文,與時俱進,從善如流。

  總有樓上船上的阿姊喜歡接外國客,好像自己和他們睡過,便從小穴里吸收了殖民者的特權,上岸買胭脂都分外昂首挺胸。相比而言,水水單純只喜歡他們臉上沒受過欺負的坦蕩──本地男人大約長久地被外國人外地人壓迫得委屈,面對比自己還要弱小的妓女便要加倍找補回白天丟失的面子,花出去的嫖資非要看見被嫖的身上掐出的淤青、臉頰耳光的掌印才覺得值。

  交歡進行到後半,男人臉上露出溺水掙扎的表情。水水回過神,連忙象征性地呻吟幾聲,腿一收,感受到光治身體驟然僵硬后又癱軟,疲憊地壓倒在自己身上。

  水水推了他兩下。龐然如尸體的重量識趣滾落一旁,床連帶船身都微微一晃。

  「舒服嗎?」男人氣喘著問。

  她瞇起眼,眨也不眨撒謊:「很舒服。我很喜歡。」

  日語的「舒服」後面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