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云飞渡_291
突然又笑了起来,然而几乎就在这一刻,只见一点青光刹那间划过,快似雷霆一般,幽幽如碧,再平静下来的时候,森森室中已安静如死。

  雪白的粉墙上投落着一人手持短剑的剪影,那剑不过两寸左右的长度,通身以碧玉打造,泛着幽幽的冷光,乃是北堂戎渡自幼就带在身边的,自然没有像铁剑那样开刃,但沈韩烟却很清楚地知道这把玉剑下究竟曾经收割过多少条人命,那尖利的剑尖足已致人于死地,而此刻青光出袖,却紧贴着肌肤抵在自己的脖子上,沈韩烟清楚地感觉到颈间传来的那丝凉意,那短剑如同一泓幽幽碧水,就在转瞬之间紧紧抵住雪白的脖颈,北堂戎渡嘴角微翘,烛火静静散发着光和热,映照着青年俊美绝伦的面孔,明明灭灭,沈韩烟睫毛轻颤,呼吸几乎滞住。

  “……不要动。”北堂戎渡含着笑,轻声说着,他的眸子里流动着近似温柔的颜色,认真端详着面前的人,然后一手稳稳持剑,另一只手却伸了过来,抚上了对方的脸,在这一刻,沈韩烟最后的一丝侥幸轰然碎裂,然而他又仿佛想起了过往所有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身体骤然间就放松了,彻底放松,好象再也不必掩饰什么了,就这样赤裸裸地将自己的一切都摊开来放在太阳下暴晒,他定定看着面前的北堂戎渡,不知为何,心中就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悲戚,同时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他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上一动,眼睛微睁着,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北堂戎渡,身体站得笔直,没有半点颤抖,眼眸明亮如昔,面上也没有任何惊慌伤感一类的模样,而是一片仿佛平静到了极点的麻木,北堂戎渡的手在沈韩烟的脸上轻轻滑动了片刻,既而忽然就停住了,然后慢慢用力,就好象是正在揭开什么东西。

  随着这只手缓缓掀动,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终于被揭了下来,露出面具覆盖下的那张脸,清雅俊逸之极,淡淡烛火的金黄光芒中,两张过份精致的脸孔面对面地相视,近在咫尺,一个俊美风流,一个温润似水,眉目之间依稀有血缘联系,如此两两相傍,漂亮得过份了,竟是透出了一丝不真实之感。两个人都没有动,墙上的影子看起来却好象是彼此正互相亲昵地依偎着,过了许久,沈韩烟忽然轻轻开口,说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出了我来的?”

  北堂戎渡眼神宁静无波,握着短剑的手依旧稳如磐石,他看着沈韩烟,平声道:“……也许是从第一次见面罢,孤看到你,听见你开口说话,就知道是你。”沈韩烟淡淡苦笑:“我原本以为自己的乔装本事虽然不敢说胜过你,却也鲜有人及了,却竟然被你一眼就认出来了……”北堂戎渡声音无波,道:“你的乔装易容之术已不在我之下,即使是那李洪月的亲近之人,只怕也是辨认不出的,只是……”北堂戎渡顿一顿,忽然微微一笑,道:“只是你与孤自幼相伴十三载,同床共枕无数个夜晚,莫说改扮,即使你换了一副皮囊,孤还是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