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先生
�过问人家私事。两人只拣些科场文章来说。

  程老太公常识尚可,未能进一步,只因于文章上再写不来,实则精于世故。算命先生故不喜油滑之人,然程老太公颇识趣,又一派长者风,倒也乐意与之交谈。两人从科考说到书法,又说到礼仪,次及各地方言之不同,竟越说越投机。程老太公又问算命先生之名姓,算命先生自云姓苏。

  程老太公道:“我尚有一事要请教苏先生哩,国家于女户,是个什么章程?”

  苏先生道:“老翁问这个做甚?”

  程老太公掩面而泣:“不瞒先生说,我原有个儿子,乙未年举人哩,赴京赶考病路上了,便只遗一个女儿,女儿招赘,又只得一女,再招赘,于今曾孙女儿已三岁有余,却未再添一丁。我已七十哩,做甚寿?越做越伤心,每一生日,近棺材一步,她们便愈艰难。”

  苏先生无语,许久方生硬地安慰道:“以君之齿,令外孙女年纪也不大,这个,先开花后结果,也是有。”

  程老太公摇头道:“难哩,不敢想我死了她们怎么样哩。如今这样,她们出门去都要叫人小瞧。我这孙女婿也是我拐了来哩,前几年闹灾,他落户江州,我见他实诚本人,收留他,他念我恩,与我家做赘婿,只肯做十五年。十五年后,再没个男孩儿,我外孙女儿就是人家媳妇,不同眼下。”

  “既是有恩义人,便不会慢怠妻女。”

  “怕人说闲话喔。旁不说,姐儿将四岁了,我与她寻先生,都没有合适。姐儿又不能送出去学,城里有些年资先生教男学生去了。愿意教,我又瞧他不上……呃?未知苏先生,愿不愿屈就?”

  苏先生颇踌躇,程老太公道:“姐儿聪明,已识数百字,背了三五本蒙书。这半日我观先生也是大才,想是暂这里落个脚,外头风大雨大,我这里风不打头雨不打脸。且与先生混几日罢咧。先生先看看我家姐儿,再说话,如何?”

  苏先生一想:“也好。”

  当下叫过玉姐。玉姐回家后换一件拼水田小袄、一条妃色裙子,头上垂双鬟,配脖子上一个金锁片儿,水灵可爱。苏先生一见,不由一展颜,可爱孩童,还是讨人喜欢。玉姐上来先拜太公,语音清脆,程老太公道:“见一见苏先生哩。”

  玉姐不知这是何人,却也听话,学着母亲见何氏时样儿,略一福:“问苏先生好。”

  程老太公眼巴巴望着苏先生,玉姐依旧不知端底,却想,既是太公看他,我便也看他。学着程老太公样儿,也把一双黑白分明大眼睛巴巴地看着苏先生,看得苏先生手足无措。

  程宅院中有树,枝